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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有棵老榆树
刘玉录

每当我疲惫,困顿,迷茫之际,老屋门前的那颗老榆树便会浮动在我眼前。它深扎泥土,枝叶婆娑,不畏寒暑,蓬勃向上,它憨笨、顽韧而又勃发的姿态,常令我心动,也会荡起往日思念的温馨。

每年一开春,春风袭来,万木竞秀,路边的杨树、柳树便竞相争俏,抢占风头,桃树、杏树绽放花蕾、展示姿色。唯有它沉得住气,稳得住阵,依然披着冬眠的睡衣,不紧不慢地抖落身上的泥土,轻轻地蠕动芽枝,慢慢吐露出嫩绿色的榆钱,逐步显出丁点儿靓丽来。几阵春风吹过,才慢慢长出嫩绿的枝芽,爆发出绚丽多彩,活像个快活、迟醒的老人,是那样别开生面。

榆钱一天天长大时,顽皮的孩童爬上树,大把大把的把它的枝条折下来,引大群的孩子围在树下争着抢着,闹成一团。榆树浑身是宝,木质坚硬,过去老话说:"家有榆槐,寸木成材",可见榆木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榆钱、榆叶可以食用,就连榆树的皮也可以碾成面,人们称"榆皮面",食之细腻,口感光滑。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如果谁家砍了榆树,人们就会一涌而上,拿着斧头、锤子,叮叮当当一阵敲打,把榆皮扒下来,去掉黑皮、晒干,碾成面供食用。

老榆树下遮阳遮雨,还是邻居们户外的主要聚集地。七八十年代,周边的左邻右舍做好饭后,一家一户的婶子、大娘及叔叔、伯伯们端着碗走出家门,年纪较大的奶奶、大娘手掂草拍,爷爷伯伯拿草圪栋(六七十年代凳子、小床床很少,人们就把麦秆扭起来,盘成圈叫草拍,约二尺多大,小点儿垒起来的叫草圪栋),年轻人干脆拿块石头席地而坐,大家在大榆树下吃着、说着、聊着、逗着、闹着,农家饭场的热闹开始了。

青壮年男女是饭场的主角,爱热闹的老人们也不时发挥出当年的余威,小孩子们则竖起两只耳朵,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用心听着、看着。在这里,能听到许多花边新闻、奇闻怪事、家长里短、家庭琐事。如:谁家邻里起诉讼,谁家发财建新房,谁家忤逆不孝顺,谁家偷情捉在床。虽然说这农家饭场没有导演,没有经过训练,但内容、景致、意境却会时时翻新,每天都是绝版,令人着迷,又令人神往。左邻右舍每户人家都牵挂着每天的饭场,每位参与的人都不愿错过稍纵即逝的精彩。一个平凡的饭场便把街坊邻里之事的影响陡然升值数倍,更可能在不同的传媒渠道和空间发酵,产生出不可小觑作用。

如今,历经岁月沧桑,门前的那颗大榆树像一位久经风霜的老人依然风韵不减当年,只是饭场当年那种引人怀旧,引人随抒、予人温馨的时尚已成昔日黄花,再也找不到那个时代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