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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云

裴福昌简介:男,1968年生,册村镇新住村人氏。初中毕业后为生计外出打工,伤残且经历了诸多的人生变故后,方仰屋咏絮,先后有中短篇小说《羊二进城》、《开凌》在《晋中日报》、《漳河文学》发表。

这老天爷就是让人难以捉摸,头晚还哩哩啦啦的一直在下雨,让人们觉得这雨不知道是要下到何时才能停了呢,可到了天亮,雨点就给住了,红艳艳的太阳也给出来了。天气晴朗,出行的人就多,到上午十点多,王婆婆家的门口就接二连三地停下了三辆车。它们分别是王婆婆的大闺女、大儿子、二儿子的。今天是王婆婆的八十五岁寿辰,她的儿女们回来给她贺寿来了。

王婆婆本名桂花,年轻时人如其名一样的漂亮,是吴家庄的一枝花,可嫁给王续苟后,却是三年不孕。看着比他们早结婚迟结婚的都抱了娃娃在怀,一家人可就都着急了,整天的求神拜药请郎中。好在一家人的努力没有白费,桂花在一年后生了一个白胖白胖的闺女。这个闺女来的不容易,夫妻二人遂为其起名——盼来。有了女儿,两口子就又盼小子了,桂花的肚子也争气,又给王绪苟生了一个,却不是心中想的儿子,于是就为这个女孩起名盼弟。盼弟还真是没辜负他爹娘对她的期望,真的带来了两个弟弟,高兴的王续苟为两个儿子起名为——顶天、立地!王续苟盼望他的两个儿子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尽管王续苟有盼儿子成为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心愿,但他并不因为有了这心愿,就产生重男轻女的想法,他对儿女们的教育还是一视同仁的。他的大闺女、大儿子都考取了学校,在本县的单位里吃公家饭。二儿子虽没吃公家饭,却也是不含糊,凭着精明的头脑在城边搞的企业红红火火的。这姐弟几个家中,只有二闺女盼弟家没车。不过,这没车的二闺女,却也经营的个药铺摊子风生水起的,在村里也在有钱人的行列里。村里人都说,王婆婆的儿女们都有出息,王老汉早早地走了真是可惜了,这儿女们的福只有王婆婆一个人独享了!这不,年老不能自己做饭了的王婆婆,这二年就一直在嫁在本村的二闺女家住着,只有在她生日和过年的时候,才回自己家来。

因是母亲的寿辰,盼弟早早地就和娘回到娘家来,安顿好娘看电视,她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菜是她头天就买好了的。等到盼来和顶天、立地三家人回来,她已经把大部分的活计做了,盼来进厨房里来,也就是帮点小忙。盼来的男人和顶天、立地、两个弟媳妇,打麻将的打麻将,围观的围观;顶天、立地两家的四个孩子,把几家带来的寿礼翻了个遍,捡好吃的吃;而今天贺寿的主人公王婆婆则一个人坐在那儿看电视。

一大桌饭菜很快就摆了上来,一大家子人也围着圆桌挨挨挤挤地坐了下来。酒水满上,老大盼来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来了一段贺词:“我们姐妹几个,虽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都没给老人家丢脸,在人面前我们还都说得过去,这全都是妈妈她老人家的功劳,让我们都举杯感谢妈妈,共祝妈妈她老人家长命百岁!”

盼来的话刚说完,其他人就都齐刷刷地站起来齐声对王婆婆说:“妈,我们祝您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王婆婆老态龙钟了却耳不聋眼不花,她从走风漏气的嘴里吐出了几声“好”。

对老人的祝贺完毕,大家刚重新坐了下来,在学校里当校长的大女婿端起酒杯来说:“我们为妈妈越老越幸福干一杯!”

众人把杯里的酒喝尽,盼弟持瓶给大家的酒杯都续满了,又给她妈夹了些软和些的东西让老人吃,才端起酒杯来说:“孩他爹因为正吃中药来不了,我代他祝贺妈妈身体健康干一个。”

众人喝罢盼弟的,又依序是顶天的、立地的、两个媳妇的,说的话无外乎都是“祝老人幸福快乐”之类的话。一圈酒喝过,人们就都由着自己的性子,边吃边喝边说了。人们这时的话题就改为老人活得是如何如何的幸福的了。

饭吃到一半,盼弟说:“让妈轮流到你们家也住两天吧,今天大家拿出个方案来吧。”

盼弟的话刚一落定,盼来就接上了话:“是啊,妈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也该去我们家住两天了。”

顶天也说:“是啊,妈老了,确实是该享两天清福了。”

立地说:“现在哪家没吃没喝没钱花?谁还舍不得养老人的几个钱?”

盼弟又说:“以前单是孩他爸身体不好,妈一直在我家我累是累点可还能扛得住,可现在孩子他爷爷也病了,我是伺候罢这个又伺候那个,还得种地还得给其他病人输液打针卖药,我是实在扛不住了才和你们说的。”

两个媳妇没有表态。老人挨个儿从儿女们的脸上看过去,也没有说话。倒是盼来的男人说:“你说的我们都理解,咱先吃饭,饭后再说这事。”

盼弟见姐夫如此说,也就不再吭声,低头吃饭了。她匆匆吃了些饭,就出来回她家了。她得回家看看生病的丈夫给婆婆和公公做得吃了饭了没有。回到家一看,情况还好,不能擀面的孩他爸已经给两位老人煮得吃了挂面。她收拾了一阵家,又回娘家来了。她觉得姐弟们还都在,她一个人走了不合适,再说,关于娘的生活问题也还没有个结果呢。

盼弟回到娘家,其他人也都吃罢刷洗了碗筷在打麻将了,她也就和她娘坐到一块看电视。或许在她回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办法,只等走的时候才和她说吧,她想。

人们的麻将一直打到太阳快西沉了才算结束,一伙人走到大门口了,盼弟听见她姐对她妈说:“妈,虽说我退休在家了,可倩倩马上就要坐月子了,我得伺候她出了百天才能来接您,您先去其他人家住一段。”

盼来说完,跟着又是顶天说:“妈,孩子他姥姥一直在我那住的,等她走了腾出房间了,我再回来接您,这段时间单位里活儿紧,我先走了。”顶天说完,一家人也上了车。

立地也过来说:“妈,孩他妈要给两个上中学的孩子做饭,去年我就在找保姆了,可一直找不下,等我找好保姆了就回来接您,我生意忙,先走了。”

立地的话还没说完,盼弟就觉得失望、后悔、心酸了,但她也很快就有了主意,不管有多难,自己都得扛下去!

王婆婆也转过了头,她看见西天的那块日落云,和昨天的那块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