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2020年一步步走近,“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战略目标的时间点近在眼前。这一目标的实现意味着,农村贫困人口要全部实现脱贫,全国59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哪怕还有一人生活在贫困中,小康社会就不能算全面建成。脱贫攻坚,是一场必克的攻坚战。
现阶段扶贫工作总的指导方针是精准扶贫。这个概念是习近平在2013年10月考察湘西十八洞村时正式提出来的,此前他在考察河北阜平的贫困农村时说过扶贫不能搞成“手榴弹炸跳蚤”,精准扶贫是与这一思想一贯且更加深入的表达。
精准扶贫的概念提出后,湖南方面调动各方资源在十八洞村实践这一要求,不但帮助村里发展各种产业,甚至还为村里因贫困而娶不到媳妇的单身汉们办了相亲会,关怀无微不至。集中力量帮扶一个村,效果当然是明显的,十八洞村的精准扶贫经验也通过中央媒体的大力宣传而广为人知。但我们也要认识到,十八洞村的经验并不是每个贫困村都能学习的,比如,上级为十八洞村量身打造的产业中包括旅游,这是因为习近平的实地考察和媒体报道给十八洞村带来了知名度。总书记关注贫困问题,但他不能走遍每一个贫困的村子,把它们都变成名村,那么,其他地方落实精准扶贫的精神,最重要的还是从客观规律上下功夫,同时结合各地的优势,探索各具特色的摆脱贫困的办法。
有几个问题值得初步讨论一下。讨论的目的是为了让精准扶贫更精准,避免产生偏差。
首先,作为一项政府职能的扶贫,是有中国特色的,是社会主义的优势。西方国家的政府职能中可能有社会保障、有社会救济、有发展经济带动就业,但没有中国意义上的扶贫。扶贫和救济有本质的区别,救济是救一时之急,而扶贫是帮助贫苦者找到摆脱贫困的办法,前者是“授人以鱼”,后者是“授人以渔”,二者的根本不同是对受助者的主体性的关注。
精准扶贫最怕的就是跟救济搞混淆了。以目前的国力,以救济的方式把现有的贫困户“养起来”,也是能做得到的。不能排除个别地方为了按期完成消除贫困的任务而使用这种办法。须知,这种方式是有害而无益的,因为一旦救济的力度减轻,已经“脱贫”的很容易返贫,而且受助者的主体性被伤害后,将更深地陷入贫困的循环。
三农问题专家李昌平说,他在云南见过这样的案例,一个做了上门女婿的四川穷小子在引领村民脱贫上的作用要超过扶贫办。他分析说,这个穷小子懂农业科技,会种田养猪,自己动手改造住房和厕所,这给了同村人很大的信心,大家认为,他能行,那我们也行。在这层意义上,根据各地的文化特点,给扶贫对象有针对性的精神鼓舞应该是精准扶贫的应有之义。
其次,扶贫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创造,那么,有效的扶贫措施就需要采取社会主义的原则,即引导扶贫对象以各种可能的方式联合起来,一起脱贫。分散单干的小农难以扩大生产,难以延伸产业链,获取更多的增加值,在市场经济中缺乏抵御风险的能力,这是小农的局限,在自然条件好的地方,尚可实现温饱奔小康,在自然条件差的地方,无法摆脱贫困就不奇怪了。精准扶贫乍听起来很容易理解为针对特定的一家一户,但精准扶贫还有更宏观的层面,那就是在贫苦地区,有很多相连的贫困户,他们比富裕农户有更强的联合的需求和意愿,应该把这部分需求纳入精准扶贫当中。
再次,精准扶贫的对应面是粗放式扶贫,此前的扶贫方式以开发式扶贫为主,开发式扶贫的问题不在操作上的粗放,而在于思路上的粗放。所谓粗放式扶贫就是在政府支持下进行生产建设,最常见的办法是低价销售或者送给贫困户一些猪或羊来饲养。采取这种举措的误区在于,思维还停留在生产短缺时期,忽略了如今最大的问题是生产过剩,在这种市场环境下,让贫困户养猪不但不一定能致富,还可能赔钱,变得更贫困。
所以,为贫困农民找项目要精准,要考虑到市场环境,避开产能已经过剩的领域。这一点要和上述促进贫困户的联合统筹起来考虑,因为在农业领域找到“蓝海”是小概率事件,但联合起来的农民有更强的抵御风险的能力,在产品定价中争取更大的话语权,有更大的可能实现增长要增收,减产不减收。
2020年前要消除贫困,这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必然要求。但各级政府要明白,2020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今天的贫困人口全部走上靠正常的生产经营就不必再忍受贫困之苦的起点。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把精准扶贫做得真正精准。南风窗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