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应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和山东博物馆的邀请，去山东参加了一个关于重新整理四十三年前出土的“银雀山汉简”的会议，与会者多是同行朋友。其中有我的老乡、朋友、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李零先生。他的祖籍是武乡故城东良侯村人，我是沁县松村人，因为我们分别居于涅河两岸，又同属古代的“涅县”人，所以在会议空隙期间也就自然聊到了家乡的历史文化，谈到了“涅河”、“涅县”的故事。
沁县的东北部和武乡的西部，以涅河为界，分居两岸。现在是分属两个县管辖，但历史上却属于同一个县，即古代的“涅县”。而“涅县”则是以“涅河”而得名。
涅河，古称涅水，是一条古老的河流。现在已经基本干枯。我小时候，涅河还清澈透明，四季不断。涅河两岸的土地是沁县、武乡的主要产粮基地，每到春天，两岸人民在那广阔肥沃的土地上播种施肥。夏天，田野里长满了绿油油的庄稼；我们有时在河里面游泳，有时在岸上挖土鳖。冬天，我们在冰上溜冰、打陀螺。每逢下大雨，总要发大水，河水从硖石拐弯处西南而下，直向松村村边冲来。小孩子们在岸边看涨河，大人们则是在河里捞木材等漂下来的东西。
那时，涅河给松村人带来的乐趣和灾难总不时地挂在村民的嘴边，祖祖辈辈流传下来。但说起涅河的发源和历史他们却并不甚了解。我查了一下有关文献，现略说如下：
据文献记载，涅水出分水岭护甲山，护甲山，原名胡甲山，或称侯甲山。涅水亦称侯甲水或甲水。涅水从分水岭护甲山流出，分南北两个支流：一支向北流的称作昌源河，古名胡甲水，以源出胡甲山而名。此河从胡甲山发源，流经祁境的子洪、古县、东观、贾令一带，一直往西北方向流去，汇入汾河。另一支向东南流的称作涅河，顺流而下，当地人或称为南涅水河、涌泉河、松村河、姜村河和马牧河等。流至松村，因河在松村东面，所以松村人也称东河。涅河自松村一直向东南流去，经武乡聂村、姜村，在今武乡段村东面的东村与富庄间汇入浊漳北源。
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在他的《水经注·浊漳水》里有一段关于“涅水”的记载，其云：“有涅水，西出覆甑山而东流，与西汤溪水合。水出涅县西山汤谷，五泉俱会，谓之五会之泉。又东南流，谓之西汤水。又东南流，注涅水。涅水又东迳涅县故城南，县氏涅水也。东与白鸡水合，水出县之西山，东迳其县北，东南流入涅水。涅水又东南，武乡水会焉。水源出武乡山，西南迳武乡县故城西，而南出得清谷口。水源出东北长山清谷，西南与鞸鞈、白璧二水合，南入武乡水，又南得黄水口。黄水三源，同注一壑，东南流，与隐室水合。水源西北出隐室山，东南注黄水，又东入武乡水。武乡水又东南，注于涅水，涅水又东南流，注于漳水。”
郦氏书中提到的山山水水，我们今天还可以找到踪迹。李零先生也曾对此做过论述，他也认为：郦氏所说的“西山”，就是指今208国道穿行的太岳山的东麓，上连祁县，下连武乡、沁县。郦氏所说的“覆甑山”是“西山”的一个山头。杨守敬、熊会贞《水经注疏》说，此山即今分水岭。分水岭是昌源河和涅河的分水处。昌源河自此北流，经南关，入祁县。涅河自此东南流，穿越整个沁县的北部和武乡西部。沁县牛寺北208国道的这一段就是傍此二水而行。郦氏所说的“西汤水”，即今西汤河，是涅水南岸的重要河流。郦氏所说的“白鸡水”，即今高寨寺河，是涅水北岸的重要河流。此水今名“高寨寺河”，是因“高台寺”而得名。郦氏所说的“武乡水”，即今浊漳北源。浊漳北源的上游流经榆社、武乡。在武乡的一段俗称“关河”。“关河”与“涅河”在今段村东南会合。郦氏所说的“清谷水”、“鞸鞈水”、“白璧水”、“黄水”和“隐室水”，都是“武乡水（浊漳北源）”的支流。郦氏所说的“漳水”，在涅水注入浊漳北源后的浊漳河下游。
涅水的发源与流向基本如此。
至于涅水何时从分水岭护甲山形成，由于文献阙如，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逐水而居是人类与水紧密关系的表现，它基本贯穿了文明族群繁衍与迁徙的始终，也是从古至今人类争取生存与发展一直遵循的基本规则。自从有了涅水，两岸人民便在此获到生活的资源，之后，祖祖代代就守护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