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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铜鞮
山西大学图书馆馆长 张梅秀

沁县,对我来说,以前是个陌生的县份。上世纪80年代,我的父亲调到沁县师范工作,我对沁县才有了初步的认识。有一次,我去那儿看望父母,逛了沁县的庙会和沁县水库后,爱好文史的父亲带我去看南涅水石刻。那一尊尊佛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父亲在那儿工作了八年,因为父亲的缘故,我把沁县认作了自己的第二故乡。我的同事郭沁华是沁县人,心里自然而然和她有了一份亲近。通过她,我得以结识了她的姐夫张晓林先生。虽然只见过几面,张先生的憨厚、淳朴,使我们一见如故,他喜欢收藏,对文物保护情有独钟,我一辈子从事古籍整理工作,也算是同行了。记得他还送我几枚古钱币,至今仍好好地保存着。

去年的一天,在和小郭聊天时,不知如何谈起了张晓林先生,获悉他因病去世,惊伤不已。小郭拿出一本由张晓林和谷丰整理,沁县史志办出版的《铜鞮墓志寻踪》,蓝绿色的书皮飘着淡淡的墨香,翻阅一过,一页页黑色的拓片呈现眼前。余不敏,对墨拓石刻颇为生疏,然幸运的是,山西大学图书馆曾获赠山西名人宁武南桂馨所藏墨拓,且为数不少。上世纪末,和几位同仁曾有志于鉴定整理,苦于知识欠缺、时间不允而只是草掠一遍,未能深究。图书馆迁入新址后,领导有心于此,同仁也神往久之,遂查经据典,眼界为开,对黑老虎有了一点肤浅的认识。今睹物思人,愈发怀念张晓林先生。

墓志是中国丧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一种丧葬风俗文化现象,其历史悠久,可追溯到秦汉,唐代是一个高峰。这种现象在张晓林先生的书中可以得到反映。《铜鞮墓志寻踪》全书收录60通墓志拓片,唐代就占了43通。1991年天津古籍出版社出版、张希舜主编的《隋唐五代墓志汇编》在当时是汇集拓本数量最多的宏篇巨帙,其山西卷中收录唐代墓志173种。该书序中说把当时存世的、新出土的墓志和分散各处的旧拓本基本搜集起来了,所遗漏的不会很多。而张晓林先生书中唐代墓志除第一种唐显庆五年《张亮墓志铭》外,其余均不在其中。张晓林先生的贡献可谓大矣。

统观张晓林先生收藏墓志,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富于沁县地方特色。全书60通墓志,沁县本地就占了38通,临近县有16通。墓主或世居沁县,或后迁居沁县,其志文内容涉及当地政治经济文化诸方面,有许多是文献记载中缺失的,是研究沁县历史非常重要的参考资料。真如张晓林先生所言,碑刻拓片积淀着深厚的沁县地域历史文化资源。

二、亲眼目睹,亲手捶拓,故记载翔实。张晓林先生有30年的传拓收藏实践,曾给县史志办传拓过不少散在乡间的墓碑石刻,又把自己传拓珍藏多年的部分拓片捐赠给县档案馆。本书中的墓志都是他亲手摹拓,细心考证并收藏,故记载翔实,显得分外珍贵。如唐张亮墓志铭:“唐高宗显庆五年(铭末为五年)(公元659年)张亮之志。沙石质,有盖,有风化。55×55×10厘米,有志文十九行,行十九字。”不仅记录了刻石年代,考证了墓主姓名、记载了墓石尺寸、行款,还对其石质、风化状况进行了描述,并以行为序,逐字辑录了志文,比一般的石刻著录更为详尽,让人一目了然。

三、大部为觅古斋收藏。张晓林先生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搜集各种碑帖拓片,并学习捶拓。学中干,干中学,从一个普通的行政工作人员成为一个精通捶拓技术,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地域文物研究者。他把自己的藏品之所命名为觅古斋。在觅古斎里,仅收藏的各种碑文墓志拓片资料就达数百种,还有其他资料,不一而论。用觅古斋藏品,他曾在沁县中学举办过沁县本土碑拓展览,也曾为《沁州碑铭集》一书的编纂提供资料,一个非专业文物爱好者,为了弘扬家乡文化所付出如此之努力,不能不令人钦佩。

俗话说,乱世买黄金,盛世搞收藏。现今的年代,喜欢收藏的大有人在,奔着金钱去的为数不少。看电视的鉴宝节目,一般藏宝者最后总会小声问一句价值几何,那羞涩的表情让人体会到对金钱的渴望。这无可厚非。而张晓林先生不同。作为一名普通的基层行政工作者,在执着于工作的同时,他对沁县本土文化有着深深的热爱,把对沁县碑刻拓片的收藏、保护作为研究沁县历史不可多得的实物依据。作为保存、继承中国古代文化的重要一环,这样的认识无疑属于更高的层次。

张晓林先生的事业当后有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