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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割麦子
李丛辉

那天和初中老同学在一起吃饭,我又回想起了在他家割麦子的往事。三十年前,我正在读高二,放了暑假和初中几个要好的同学到乡下玩。正是麦黄时节,那时农村家家户户都种有小麦。我们兴高采烈骑着自行车,功夫不大就从城到了同学家——次村乡陡角村。

来到同学家玩了一天,好几个人在他家吃饭,我们正值长身体的时候,饭量普遍都大,这样坐在他家吃闲饭,我们也过意不去。正好他家准备收麦子,第二天我们就随他父母亲一起到地里割麦子。

七月的天气热浪滚滚,站在地里都像火烧似的,看着一片片黄澄澄的麦穗,我们的心情却是无比欣喜,割麦子毕竟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劳动体验。从事过农村劳动的同学教我如何握镰割小麦,简单的学习之后,我就操镰割小麦,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麦地,我开始心里也很是烦躁,一边割麦,麦穗的麦芒划的胳膊到处是伤,但我也毫不畏惧,深怕落在同学们的后边,真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天气热辣辣的,穿着的衬衣出水都湿透了,索性脱了衣服,赤膊上阵。尽管我已经很努力的割麦子,但我的速度还是差同学们一截。

休息的时候,同学家的母亲给我们端来了晾好的绿豆米汤,喝着凉丝丝的小米汤,干渴顿时消失,这时才感觉到一碗米汤对于我是多么的重要。喝完米汤继续干活,身上竟然有了使不完的劲,割麦也从一个不熟练的过程,逐渐变的熟练起来。

当太阳偏西的时候,我们把割好的小麦堆起来,同学的父亲用麦高梁杆拧成的绳子把一堆堆的麦子捆起来,然后用自家的牛车,一车一车把小麦拉回家。

天渐渐黑了,我们忘切了一天的疲累,有说有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晚上,同学的母亲给我们烙了又香又脆的大饼,大饼的做的特别好吃,那晚上我就吃了人家五张饼,这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饭量最大的一顿晚饭。那时我就明白了一个浅显的道理:劳动最光荣,我们在同学家不能吃“白食”,我们吃饭才感觉到理所当然,是我们劳动付出应得的回报,

吃过晚饭以后,我们围在一起,坐在同学家窑洞里的黑白电视机前,津津有味的看世界杯足球赛,一直看到12点多,对足球感兴趣的同学,看完比赛还余兴未了,一直聊着球星赛事,直到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我们又换了一块麦地,继续割麦子,尽管昨晚休息了一个晚上,但身上却感觉浑身酸困,但我毕竟年轻力壮,割麦子还是那么卖力,而且手法越熟,割的麦子速度也比昨天快了,功夫不大,我们就把一小块地割完了。

中午回到家里,正当我们沉浸在劳动过后的喜悦之中时,同学家的院子里进来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我的父亲,我的心咯噔一下,心想:“坏事了,我走时就没有告爸爸到这里来,他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呢?”父亲看见我在同学家,心情放松了很多,和颜悦色的对同学父母亲说:“我不知道我家孩子来你家了,在你家我就放心了”。当时我也很讨厌父亲的“多此一举”,大热的天,骑自行车好几十里地,就来看看我在哪里,真是在同学们面前我都觉的脸红,我告诉父亲:“我没事情,一半天我们就都回去了”。父亲没有说什么,扭头骑着他的“永久”牌自行车就走了,看着消失在院门外的父亲,这时我的心又感觉暖暖的,不知是种什么滋味?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我如今已为人父,父亲已经成为永久的记忆。每当孩子出门不按时回家的时候,我就心急如焚,总想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里,当她一回家我的心就释然了。孩子回到家里,当我追问她怎么迟迟不回来时,她一脸不屑的样子,使我不禁想起了三十年前父亲到同学家的一幕。我这时才真正领悟了父亲当年的良苦用心,可怜天下父母亲哪!一代代传承的爱,当我们明白之时,已悔之晚矣,那个最疼最爱的亲人已经离我们而去。因此,第一次割麦子的经历,成为我今生最难以忘怀的一桩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