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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新鞋
姜立波

以旧做新巧妇为,改头换面待字闺。天地之广始于足,一针一线走经纬。

小时候,物质生活较差,生活较为艰苦,不能轻易地穿到新衣服或吃到好吃的,也没啥新鲜的事物出现,所以,穿妈妈做的新鞋就成了一件开心的事儿。

现在很少有人做布鞋了,也就很少有人穿了,特别是在城市,见得就更少了。现在的孩子可能就根本没有印象。以前的布鞋和现在的有着本质的区别,功能倒都是一样的,可做工的程序却是截然不同的。

做布鞋的程序是繁琐而复杂的。在天气好的时候,妈妈会把家里的破旧衣服整理出来,按照布料不同,颜色不同,破烂程度不同等,把它们大致区分。把上边的纽扣,子母扣等剪下收集到一起做备用。再找一块案板,或门板,先比划好,有时该剪,该补的,都是先弄一下,接下来就是用面粉熬成粥样,一边熬,一边搅拌,直到有了很强的粘性,俗称浆糊。妈妈把浆糊均匀的抹在板面上,再把先前弄好的碎布一块块的排列上去,铺满一面,再接着这道工序来几次,一般要抹到三到五层,这倒也不一定。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成型,一两天就可以剥下,把它平铺到炕席,以备用。这是那个年代的妇女必会的一件事,有些麻烦但是还不是件太难的事。

在劳作之余,或是阴雨天,不能出门时,妈妈就得准备做鞋用的麻线。那时种地,都会在一些地边地头的种一些麻子,供做鞋和日常用。每到秋天,就把麻子收回,把种子剩下,把杆捆好,浸泡到水里,一段时间后捞出晾干,把外边的纤维剥下,理顺,一小把一小把放好备用,麻杆是很好的引火物,都会很好地储存备用。浸泡麻是个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主要是时间不好掌握,太短或太长时间都会直接影响麻绳的质量,还受气候的影响。记得爸爸浸泡麻时就会经常照看,过程决定了质量,那时妈妈用的麻线总是颜色很白,又有韧性,在做鞋时总会夸爸爸提供的原料好。麻子还可以吃,炒熟后的麻子挺好吃,是记忆中的美味。麻线的制作过程挺费劲,把备好的麻撕开成细细的一条一条,再用工具把它拧成股,再把股合成粗细不等的绳,有时一个人能做,合绳时就需要两个或三个人了,成型后还要来回磨一磨使之顺滑好用。这是个技术活,拧得太紧太松都不好用,这也是必备的技术。那时家家也必备有特殊的合绳工具,只是现在很少见了。家家会储备好多麻线供以后用。

接下来就是纳鞋底,做鞋面了。这就看手法和水平了,做的鞋既要好看,还要合脚,还要耐穿,这是每个做鞋人的最高要求。记忆中妈妈有一本厚厚的鞋样书。用一本书,夹着大大小小好多鞋样,有鞋底,有鞋帮,有鞋垫,有方口的样,有懒汉鞋样,很多,很全。不过现在想起那鞋帮样我都看不懂。妈妈给谁做鞋,就拿上合适的鞋样子,在集攒的材料上取料,鞋底往往要三四层,取好后,为了好看,还要拿白布在外边裹上一圈,先拿线把它们固定好,就开始纳鞋底了。这是个最出力,最费手的事。妈妈们经常是在冬天农闲或是晚上时做这些。在冬天,三五个人,或在家里的炕上,或是在背风的院里,说一些家长里短,做一些手边杂事,还会暗地里较劲,看谁做得好,做得多,做得快。纳好鞋底,还得把鞋帮和鞋底上一起,这就是一人一个水平了,技术好的人总会有她的市场,可以交给别人技术,也可以评价别人的劳动成果,有一定的权威。有人得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竞争,有比较,有烦恼。

那时妈妈经常晚上纳鞋底,点的是煤油灯,总是在我们都睡后,开始做活。晚上我偶尔醒来,看见妈妈在一针一线地纳鞋底。先用针椎穿过,再用顶针把针连线带过去,一针一线,有时会还会扎手上,夜静静的,只有顶针和针碰撞声,妈妈总是这样忘我的劳作着,直到熬的挣不开眼才罢手。鞋底纳好以后,还得用小锤头捣一捣,回复到原来的大小,这些事就是我和姐姐们的事了。妈妈年轻时做鞋速度奇快,经常做得也多,有存储,原来是晚上加班加点赶出来的。妈妈会给姐姐们做不同颜色的鞋,不同样式的鞋。我那时候特别费鞋,妈妈只能更忙了。我们只是穿新鞋有兴奋劲,却根本不知一双新鞋背后的艰辛。妈妈的手上有老茧,有针扎的伤口,有麻线勒的深痕。而这些,我们却浑然不知,更别说心疼。有段时间觉得妈妈做的鞋,没有人家们买的鞋好看时髦,曾拒绝穿布鞋,现在想来,真的还是太年少不知母亲苦啊。

时代进步,物质发展迅速,一些过去的生活方式和生产工具也在发生重大改变,后来妈妈也就很少再做鞋了。最近,妈妈年龄大了,眼也花了,手也没那气力了,慢慢就不做了。

这是个苦差事,妈妈不做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