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属猪,今年八十又五。念善一生,体魄出众。年轻时是沁县的体育名将,比赛常拿大奖。蓝球,网球,排球,游泳,样样在行,是沁县师范的名师。育人无数,德高望重,桃李芬芳,引以为豪。
晚年的公公,闲居在家,依然情趣高雅。看书,喝茶,下棋,打太极,关注国家大事,尤其是海峡两岸。
公公一生,与人为善。为师尽职,为子尽孝,为父尽慈,为人尽德。说话轻言慢语,修养极深。平日不多言,但深明大义。
公公的幸福其一在于婆婆的能干,婆婆属蛇,小公公六岁,说话粗声大气。后来公公耳有些背,婆婆说话嗓门愈高了:"老汉,过来擀面,""老汉,过来吃饭,老汉,过来剥蒜捣蒜。″这是婆婆的口语。
公公注重养生,午饭不论吃什么,必备一小碟蒜。而蒜须饭前十五分钟剥好,切成薄片,氧化十五分钟。婆婆擅长做饭,顿顿不凑合,吃得粗细搭配,荤素协调。每天清晨焖小米,里面加南瓜,红薯,山药,红枣,枸杞,葡萄干,色美而味香,就着故乡的老黄菜(萝卜丝腌好晒干,吃时浸泡开)。吃完一碗还想吃一碗。中午的拉面,臊子炒得喷香。婆婆的饭菜,满足了家中每一位男女老少的胃,尤其是公公。
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别人多得多,他们朝夕与共,偶尔也争长论短,这种争论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感情,仿佛是大河平静地奔流,遇着阻碍激起了浪花。风平浪静后,每日忙碌之余,公公和婆婆打几圈扑克。屋外阳光不盛不乱,屋内老俩自娱自乐。所谓的幸福,我想大抵如此,是锅碗瓢盆的碰撞,是你争我让的和谐,更是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相伴。谁胜谁负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垂垂老矣,你还在我身边,陪我细水长流,修篱种菊,吃喝玩乐。
公公的幸福其二在于子女的孝顺而有出息。子女四人,两男两女。女子颀长貌美,男子丰神俊朗。他们对父亲言听计从,百般关爱。公公头疼了,脑热了,儿女们不会当成小事。公公生病了,住院了,儿女们个个心急如焚,陪伴在床,寸步不离。这个送饭,那个喂饭。这个拿药,那个倒水。这个整衣,那个掖被。直到公公贵体无恙了,儿女们才各干各的事,回归自己的工作岗位。各自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踏踏实实,都实现了自身的价值。
公公的幸福其三在于大家庭你敬我爱,其乐融融。逢年过节,儿女们各家带着各家的伴侣和子女,像鸟一样飞回大家庭里,飞到公公和婆婆这棵大树上,栖息几天。一窝大鸟小鸟叽叽喳喳,忙乱而有序。厨房重地,闲人免进。是勤快能干的哥嫂,每年正月初五清早,给一大家子做一大锅羊汤,羊肉,是哥嫂自带的右玉小羊羔肉,粉条是哥嫂自带的大同粉条。那一锅羊汤,香气弥漫在春节的氛围里,弥漫在冬天的暖屋里。我们每一个人,吃得满嘴油光,“脑满肠肥”。心里感念着这大家庭的团结和凝聚力。
幸福,就是这样,简单又知足,能让人在许多年后回味这种幸福时光。公公,年迈耳背,端坐沙发中央,看着新闻,仿佛不理会这人间的幸福。其实他的心,犹如一枚茶叶,浸泡在如水的幸福之中。这时的公公,看着他的儿女们,儿孙们,哪一个都是掌中宝,哪一个都是心头肉。
公公的幸福之四在于一生的自律勤勉。八十五岁了仍坚持自己洗衬衣,他的白衬衣,衣领袖口常洁净如新。出行时衣冠整洁,皮鞋擦得锃亮。他的精神永远保持一种高贵斯文。每天的晨练,几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他晚年喜欢练太极拳剑,自己研摩,无师自通,境界出神入化,造诣极高。他在长治定居后,在街心小公园找一僻静的角落,慢慢地练。晨光空明,不知不觉中,身边围了一大群人,惊呼先辈高人,纷纷要拜师学艺。公公与人为善,乐于助人,有求必应。师生切磋技艺,教学相长,乐而为之。他的半路弟子送了精致的匾,赞扬公公高风亮节。这匾挂在墙上,公公每日看见,心里一定幸福无比。
说来说去,总结一句,公公的幸福时光,是匹配着他一生的善行美德,是大爱无言,是大道至简,是大行至朴。
愿八十五岁高龄的公公,携着七十九岁婆婆的手,在幸福的路上不折不扣地走下去。转载于《沁中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