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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的世界
丑先生

聊了穷人的世界和有钱人的世界之后,感觉普通人的世界实在难以捉摸。

某日苏去买卤肉干馍——本地名吃,排在前边的是一中年男子,卖熟肉的老板娘正在给这男子切已给他称好的肉,男子揭开苫肉的布帘指着一大块好红肉说想先吃一口,老板娘给他切了一口,男子吃完后说想再吃一口,老板娘抬头看了看男子,勉为其难地又给切了一口。

白吃人家两口肉已经让人忍俊不禁了,不过奇葩之人的思维总是会超出常人的想像。老板娘把切好的肉装入干馍递给男子,男子一只手接干馍,另一只手竟伸向了肉案,原来肉案上还遗有一根极细小的肉丝没有装入干馍,男子抓起这丝肉屑塞入口中,坦然而去,直看得众人目瞪 口呆。苏转述得笑个不停,我则笑得忘记了那天肉干馍的美味,普通人的世界的确最难捉摸。

社会众生相,千年说不尽,小说家和戏剧家也只能道其万一,源于现实的艺术虚构在老祖宗面前必然相形见绌。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是超时代超民族超阶级的经典形象,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阿Q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可喜欢装阔的阿Q有钱时也一定不会白吃人家两口肉。猪八戒是《西游记》中最具真实人性的形象,可贪吃的老猪也不会在乎那一丝仅够塞牙缝的肉屑。

早餐小店客流量大,各色人等来去匆匆,如老舍笔下的茶馆,上演着一幕幕趣味各异的人间短剧。我偶尔到外边吃早餐,也拾得一些趣料,列举一二:

一块钱的葱花饼,一块钱的豆腐脑,打包带走,这是一个一身运动装束的大男人的早餐。一块钱的葱花饼能否吃饱空了一晚且刚运动完的胃姑且不论,两块钱一碗的豆腐脑让老板怎么搞这一块钱的呢?还要外搭三个食品袋,走时还不忘往袋子里夹几筷子免费的小菜。

这个男人有体面的工作,在理发店也曾遇过一次。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光辉形象指挥着理发的小姑娘修修剪剪,喋喋不休没完没了,不知是想和人家女孩子多搭讪几句,还是太过注重自己的美男子形象?这美男子起身后又对着镜子端详梳理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另一位等得不耐烦的爷们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他妈的个东西了,倒不是一的脑烂狗尿苔!

我待见吃油角子,可是不待见吃粉条,给我只包韭菜和鸡蛋炸两个油角子。众所周知,包油角的馅料以粉条为主,韭菜和鸡蛋为辅,这样的要求太过分了。脾气极好颇有耐性的老板费了好大的劲才做好了两个符合这位贵客要求的油角子。这已经不能以可笑奇葩来论了,而是无理刁钻到令人愤怒。

早餐一般价值几元钱,遇到熟人相互付账是常有的事,喝羊汤的人不多,常客们好多都认识,因此羊汤馆这样的事情就更为普遍,有时三次五次不用掏钱,有时一次就掏几十上百。

有位老兄深谙此道,每次去了必定是慢条斯理消磨时间,还要另加几次汤,这样进来出去必定会有几个熟人给他付账,他便让老板记住,攒着,以后一碗一碗慢慢来喝。以半碗寡汤消磨时间等熟人付账的大有人在,而这位老兄则将这种生存智慧发挥到极致,人才难得啊!

占小便宜不吃亏的人小日子可能过得不错,但准定发不了大财,能取得不俗成就的人一定吃过很多大亏。多鼓捣几件事情多让亲朋同事上几次礼,出事了多喊几声疼多流几滴泪多讹几个赔偿费,简单事情复杂化翻来覆去多捞一些油水,时间多得难以打发可就要参队闯红灯……小病大养无病呻吟,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精明透利无孔不入,普通人的世界丰富多彩,处世原则却万变不离其宗。

有喜欢占便宜的,自然就有常吃亏的,吃亏是福,聊以自慰吧,如果能从吃亏中修炼到一定的境界,那便是高人寒士了。喜欢占便宜也好,逍遥超脱也好,快乐就好,凡夫俗子,夫复何求!

摘自《沁中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