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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县素有“冀南文薮”的美誉。

人说“沁县狗咬‘三字经’”,这是外乡人由衷的赞誉,也是沁县人朴实的自豪。

提到沁县,不管是沁县人还是上党人乃至三晋人,都会说:沁县是文化县,沁县耕读传家,沁县的文人多,沁县的文化底蕴深厚。

沁县的每一个人,都受沁县文化的浸润,时刻能够汲取沁县文化丰富的营养,感受沁县文化的博大精深,分享沁县文化给予自己的荣光。

沁县的文化,确有其历史的渊源,有其繁荣的土壤。发扬沁县文化,首先应该了解沁县的历史文化脉络,把握沁县文化的内涵,进而传承沁县文化,传播沁县文明,让沁县文化之光倍加耀眼。

本章原载2018年第三期《文史月刊》。

沁县之源——先商文化

沁县地处太行、太岳两山之间,县境内河流纵横,气候温润,土地肥沃,为人类的生产、生活提供了一个优越的自然环境。近年来,国家博物馆考古部研究员李嵘带领考古队,对沁县历史文化遗址开展文物调查,在南涅水、二神、道兴东寨上、圪芦河庙上等地,发现了大量的仰韶文化、龙山文化和夏商周文化遗存,其年代跨度之大、文化序列之清晰、存在范围之密集,在中原地区非常罕见,这一发现进一步摸清浊漳河流域古文化遗存情况,探寻出沁县历史文化的脉络,为了解研究沁县文化提供了有力的依据。

沁县学者王中庆先生经过深入研究,认为先商族起源于浊漳河西源,2010年3月在《山西日报》发表了《晋之南商之源》一文,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并得到了许多专家的认可。先商文化研究结论得出,五帝时代的帝喾曾活动在漳河流域,属帝喾后裔的先商族兴起于漳河上游,先商族的祖先契曾是遏守漳水源头太岳山孔道要冲处的阏伯,因此而有地名阏与传世。帝尧时代,迁阏伯(契)于漳河中、下游,自此,商民族便在中原一带发展壮大起来。由帝舜时代起,阏与聚落的首领称阏父(“虞阏父为周陶正”),阏氏一族历夏、商、周三朝,代有政声,堪称华夏人文的名门望族。

从仰韶文化到龙山文化,从先商文化到夏商周文化,在沁县境内环环相接,未曾中断。可以说,中华文明的历史有多漫长,沁县的历史文化就有多悠久;黄土高原的积淀有多深厚,沁县的历史文化就有多厚重。

沁县之根——铜鞮文化

时代有更替,往来成古今。

沁县的前身是沁州。沁州在金代天会六年至清朝末年的700多年中,州治就在今天的沁县城(这段时间以前的州治在沁源城),领沁源、武乡二县。宋太平兴国二年(977),置威胜军。元光二年(1223),升沁州为义胜节镇军。威胜军下辖的铜革是县,在《左传》中有记载,周敬王6年(公元前514年)开始设县,乐霄为铜革是大夫,是中国历史上建制最早的县份。而铜革是二字有史可考的是铜革是宫,比铜革是县名的出现还要早69年。铜革是宫建在沁县新店镇古城村南面的沙圪道周围,主要作用是接待使节和会盟诸侯。铜革是是春秋时期晋国的陪都,铜革是宫作为晋国当时建造的大型宫殿,作为晋国东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在晋国完成其霸业过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春秋时期,铜革是由于区位重要,政治优越,军事争霸,人文荟萃,出现了一位影响晋国发展的重量级人物——羊舌赤。羊舌赤是春秋时晋国中军尉,字伯华,因其封地铜革是,食采铜革是,时称“铜革是伯华”。《史记˙仲尼弟子》载,孔子最崇拜的山西人就是铜革是伯华。伯华去世后,孔子叹曰:“铜革是伯华无死,天下有定矣。”孔子认为,假如铜革是伯华不死,天下就会安定。铜革是伯华何以有这样大的能量,何以能赢得孔子的崇拜?孔子这样评价他:其幼也,敏而好学;其壮也,有勇而不屈;其老也,有道而能以下人。可见,孔子对铜革是伯华崇拜到什么程度。由此我们也可想而知,春秋时期铜革是的“领导人”铜革是伯华,对铜革是文化的影响有多大!应该说,沁县文化的渊源,最早就在铜革是伯华那里。

据史料记载,汉朝时期古铜革是已是“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了。东汉中期始有名叫“铜革是儒学”的官学,学宫建在古城村(唐朝迁至故县镇,遗址均不存)。隋朝发展到了“庠序盈门”的鼎盛时期,不仅私塾的数目增多,而且办学形式多样:有设帐授徒的“门馆”、有乡党村办的“团馆”、有专教族内子弟的 “东馆”、有官绅捐资办的 “义馆”、还有利用庙产或其他公产办的 “庙馆”。

隋朝科举考试兴起之时,千古大儒“龙门王通”在沁县的铜革是山筑室读书,布坛讲学,这在省州地方志均有记载,沁州建有文中子庙,沁州也曾出土薛收撰《文中子墓志》,金代的元好问两次来沁县看过此碑,可见文中子当年在铜革是的讲学,影响颇大,就连唐朝的开国元勋、当时雍州人李靖都被吸引了过来,流寓铜革是,以至沁州人为之立碑祭祀。汪灏赞王通“帐前子弟多公辅”,吴琠对王通更有“房魏勋名远,河汾教泽长”的称颂。原为修书之所后演变为生员读书官府讲学的书院,唐朝后期也在古铜革是出现,当时叫“铜革是书院”,后人称之为古铜革是书院。隋唐时期的铜革是县隶属沁州,宋代的铜革是县隶属威胜军。在宋代中国书院发展的高峰时期,沁县境内又兴办“铜川书院”。书院作为地域传统教育的重要形式,其最大特色是由民间办学者传办,具有鲜明的文化性和地方性,教人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经世安邦之策,充分体现一方文化生生不息、刚毅诚信、博厚悠远、仁爱通和之精神。不同时代书院的兴起和发展,对于继承铜革是优良传统、传承传统经典文化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时至今日,沁县尚有“铜革是盛宴”“铜革是小米”等商号,县城规划详规中开发的新区,仍然叫作铜革是新区。

铜革是县历时1900余年,由于当时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的发展,铜革是城历经沧桑,三度迁址,其城址先后位于厂亭、古城、故县镇,明洪武元年省入沁州,铜革是不复存在。

沁县之本——耕读文化

沁县有联曰:“耕读两途读可荣身耕可富,勤俭二事勤能创业俭能成”,这确是沁县人崇尚耕读文化的真实写照。古往今来,沁县一般日子稍微过得去的人家,往往是大人们每日勤勤恳恳地耕田,同时督促孩子们认认真真地读书。家庭的生计在田地里,而家庭的希望在书本里。沁县人普遍把“耕读度日”“耕读为乐”作为一种高尚的人格追求,对文化人和“书香门第”总是高看一眼,敬意油然而生。

沁县有耕读传家的美誉,古往今来“致力耕农,不事商贾”。沁县由于自然条件所限,自古就是贫苦之地。明代一知州留在沁县的诗句中曾有“千家长年陶室夜”的记载,说的是当时的沁县人因为贫穷,晚上都点不起油灯。因为经济链条单一收入低微,首先是缺少经营的资本,没法做生意;其次是受农耕文明的影响,打心底里轻视做生意,总认为无商不奸,经商就得“杀”人。因而沁县人在文明的演进中,地域特色尤为鲜明。

男耕女织是老一辈沁县人的本色。“男人不忘秋杀(翻)地,女人不忘夜纺花”是挂在沁县人口头的一句话,沁县人把翻地叫做杀地。过去的年代,秋天里如果有谁家不杀地,那是要遭人耻笑,被贴上懒的标签的。沁县人认为“人哄地皮,地哄肚皮”,一个正儿八经的庄稼人,是应该把庄稼服侍好的。施肥不能减少份量,搂锄不能减少次数,必须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方式精耕细种,否则就对不起庄稼,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这也是沁县农民的底线。

沁县土地贫瘠,产量轻薄,自古以来就是“吃不饱,饿不死”。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沁县人的选择就是“鲤鱼跃龙门”,坚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沁县人种地卖粮辛辛苦苦攒下钱,形成了固定的消费模式:一是供孩子念书,二是娶媳妇,三是盖房子,四是穿衣服,五是吃。沁县人把吃饭看的非常次要,但是把让孩子上学看的非常重要。这和沁县相邻的某县相比,正好颠倒了顺序,人家是把吃和穿放在第一位的。过去沁县人在家中的墙上贴的是年画和奖状,如今年画不贴了,但奖状还是要贴在家中醒目的位置,既是对孩子的一种激励,也是家长的一种炫耀。沁县人看病借钱不一定容易,但孩子上学借钱是非常容易的。因为孩子上学变卖家当的人家多得是。北乡漳源镇有一户人家,家中领养的一个儿子,学习非常勤奋,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升入沁县中学五县班学习,毕业后以优异成绩考入山西医科大学。虽然当时的学费并不高,但家中穷的就是拿不出来。父母起先变卖家中的物件,后来干脆连几间破房子也卖掉供孩子上学,直至孩子考入研究生参加工作后,才又把原来的老房子赎回来。像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不少家庭的孩子,高考落第就选择复读,甚至三考四考,直至考中为止。农村中有不少家庭,所有的孩子悉数走进大学校门,相继考入硕士、博士。

沁县人的骨子里,遗传着好读书、勤读书的基因。仅清代一朝,沁县考中进士的就有17人,远远高出周边其他县份。明代新店杨尤奇及其子弟三人相继中进士,乡邻称“三进士之家”。州城张孝扌呈 家在明清两朝五人中进士,五人中举,州人谓之“一门五进士,两代五举人”“沁人举业之盛,无出张氏右者”。到了清朝中期,徐村吴王典家族五代六进士、四举人、八贡生,声誉竟然超过张氏家族。民国期间,沁县在并乡情自发筹资成立“沁县私立铜川中学”,面向全省招生。1958年,沁县中学考入北京大学四人,1960年考入清华大学四人,一举奠定了解放后教育强县的基础,沁县中学在1960年被省教育厅命名为山西省首批11所重点中学之一。1997年,沁县中学高考升学率达到54%,全长治市600分以上的7名考生中沁中占了4名,王文毅以627分夺得全市高考状元。2000年至2013年的14年中,全县有李君、田雷、张众、李擎和武录里5人夺得长治市中考状元。2017年全县高考二本以上达线560人,为历史之最。沁县在外就读学生,每年都有问鼎清华、北大的,着实为沁县人的骄傲。

今天,走在沁县的乡村,依然可以看到不少农家的大门上挂有“耕读”“耕读延风”“耕读门第”的匾额,人们把读书作为一种生活,把读书作为一种崇拜,把读书作为一种追求,并千方百计、世世代代不辍努力。可以说,耕读传家的本色,是流淌在沁县人的血液中,烙印在沁县人的骨子里的。这里面有着一种生计有靠的自得,有着一种品味清高的自傲,有着追求上进的自强。

沁县之魂——水性文化

沁县是浊漳河西源的源头,全县境内有较大河流六条,而且都是源头水,地下水,上游水,仅地处册村镇后泉村的皇后泉,每天的出水量就在一万吨,是黄土高原乃至华北地区的富水区。上世纪五十年代“大跃进”期间,县委提出“拦断漳河,水不出县”的号召,立志要把沁县的旱田变水田,全县广大干部群众奋战三年,建成大小水库13座,形成了“葡萄式的水库群,蛛网式的灌溉渠,蜂窝式的透河井”壮观景象,至今这些水利工程仍在为沁县人造福,为外地人所称羡。

山有脊梁,地有灵气,水有性格,人有品格。

沁县的文化属于内陆文化,属于内陆文化中的娘子关文化,但与娘子关文化又有所不同,是娘子关文化中的水性文化。沁县人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和水的特征,有好多相似之处。首先是勤劳。不管是长江黄河,还是涓涓溪流,总是奔腾不息,日夜流淌。沁县劳动人民的特点也是勤劳,日出而作,日没而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周而复始。其次是有耐力。水有滴水穿石之功,也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恒心。沁县人的性格里也有一股韧性,只要自己认准的事情,不论有多少艰难曲折也要争取成功。第三是灵活。水能适应外界变化,可方可圆,可动可静,可流可滴,圆如湖泊,方比城池,长似河流,且能上能下,能拐能弯。沁县人的性格能伸能曲,能文能武,走到外面的沁县人,都能很快适应各种复杂的环境,抓住机会发展自己,成龙变虎做大做强,只要跳出沁县的沁县人,都能成为成功的人。第四是包容。水可以滋润万物,也可以包容万物。沁县人善于学习,沁县文化也具有强大的包容性,能够积极接纳外界的新生事物,并在不断扬弃中改变自己。

道家学者钟情于水,常以水寓理,且有言“天下柔者莫过于水,而能攻坚者又莫胜于水。”水之大成,是集刚柔于一体。沁县人的性格中有水的特性,能处下不争,既不冒尖,怕“出头的椽子先烂”,“怕枪打出头鸟”;这是老子“不敢为天下先”的道家智慧。同时不甘落后,积极进取,“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是孔孟“修齐治平”的儒家学问。沁县人能温婉接物,宽容待人;能审时度势,适时而为 ;能执着不渝,终成大器。上善若水,厚德载物。难怪外地人说“沁县人有沁县人的思维方式”。沁县人的这一种性格,也便是水的品性的集大成者。

沁县之光——石刻文化

一个伟大的时代,总是需要杰出的文化与之相匹配。北魏无疑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北魏时期创造的文化也无疑是杰出的。

“五胡乱华”时期,逐水草而居的鲜卑族拓跋王圭在南迁中建立北魏,魏国为了取得中原政权的主导权,一是实行汉化的民族政策,另一个是从佛教中寻找执政资源,云冈石窟就是有力的证明。公元494年,孝文帝开始了鲜卑民族从平城到洛阳的第三次大迁徙。当时的大同已经相当繁华,迁都阻力之大可想而知。为了迁都,孝文帝启程前就杀掉自己反对迁都的心爱的儿子。迁都途中也是时走时歇,当北魏的达官贵人们从榆社、祁县、武乡的大山里走到沁县、武乡交界的涅河上游两岸时,发现这里土地开阔、水草丰美、粮食充裕,当地人尚处在两晋太平的世外桃源中,不禁认为已经到达目的地,久久不愿离开。其实,南涅水正好处在大同与洛阳的中点上,半途而废正好说的是这个节点上。也正是由于北魏王公贵族在南涅水附近的逗留、修整乃至往返,创造了南涅水灿烂的佛教文化。

1956年,南涅水村民在村边取土露出了石刻, 1957年秋省文管会开始发掘南涅水村的窖藏石刻。据发掘报告记载,当时窖穴坑掩盖层基本上是碎石、残体、泥土中混杂有彩色的碎泥片,中层是密集地排列摆放的大大小小的单体像一类的石刻,最下面是一层一层成排成行的造像石,完好无损者极少。这批石刻出土后即在当地保存,直到1962年,才将石刻搬运至县城保管。由于当时修建的文物馆地势低凹、潮湿,不利于石刻保存,1986年由国家投资在县城南二郎山修建了规模宏大的仿明清建筑“南涅水石刻馆”。1989年10月陈列展出对外开放。南涅水石刻馆,馆藏文物以南涅水石刻造像为主,除陈列沁县历代精美的石雕佛像、头像400余件。据碑文记载,这批石刻造像出自北魏永平元年(508)到北宋天圣九年(1031)间,保存了北魏、东魏、北齐、隋、唐、宋大量的民间石刻艺术作品,国内颇为罕见。石刻题材以丰富多彩的佛教活动为主,融中国民间习俗与西域佛教为一体,分为文字造像碑、个体造像、雕刻石像和塔形造像四大类,雕像近万尊。部分塔形造像由389城(节)刻像石叠驿成塔形,共53幢。有个体造馆1161尊(件),大的高2.45米,小的高尺许,千姿百态,是中国石雕艺术的珍品。还有文字造像碑50余通。除20通造像碑外,余皆为文字碑。南涅水石刻造像根据碑刻,许愿文铭记载最早的为北魏永平三年(510年),最晚的为北宋天圣九年(1031年),历时520年,经历了6个朝代,分别保存有北魏、东魏、北齐、隋、唐、北宋时期的精美作品。这批石刻分造像塔、单体造像、造像碑等,其中造像塔约400余件。这种形制石刻目前在我国数量最多,1999年已被中央电视台拍摄成纪录片“中华之最”。

南涅水是北魏都城洛阳到陪都平城(大同)的必经之路,由于地势平坦,周边仅有的一些石头也都是黄砂石,不具备开凿大型石窟的条件,因而只能开凿小型的可移动的石刻。但不论石窟还是石刻,其开凿初心是一致的。南涅水石刻残存的造像碑上的文字虽已残缺,但也不难看出祈愿众生如意、五谷熟成、万民安乐之意,宗教也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南涅水石刻数量庞大,内容广泛,是古代劳动人民辛勤劳动和智慧的结晶,佛教雕刻艺术是中华民族古老文化的组成部分,它是历史发展的见证,具有极高的保护、研究价值。这批珍贵的雕刻是古代劳动人民辛勤劳动和智慧的结晶,也是中华民族古老文化的组成部分,它是历史发展的见证,具有极高的保护和研究价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