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家乡的冬,少风,响晴。
相比春天的鲜活,夏天的泼辣,秋天的斑斓,在乡村里,冬天是恬静的。冬天,没有了花的喧嚷,没有了虫的聒噪,没有了雷的轰鸣,只偶尔有雪无声地飘落。冬天,以另一种形式温暖着生命。
冬天的树,别有一番风景。
凛冽中,很多低矮的灌木,所有高大的乔木,叶片都已经落尽。那些没有了树叶遮掩的大大小小的生命,一个个就像裸着身子的男女,感情复杂地站在人们能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
没有了叶的呵护,哪怕只有微风,那一条条单薄的树枝都抖得厉害。有时还有声音,像尖利的哨音,与冬天的安静不协调地融为一体。一些胆小的鸟儿就不知躲藏到哪里去了。苍黄的天底下,就只有树枝忧伤地摇摆。
冬天的天空,比任何季节都显得空旷而辽远。
没有流云,没有鸟音,甚至也没有色彩。苍茫就是它的表情。
村外的小河,活泼了三个季节,是冬天使它安静了下来。
如果气温低到一定程度,水面上的冰层可以支撑住孩子的身体,小河就热闹起来了。孩子们不用抬脚,就可以南北驰骋;没有翅膀,就能够东西飞翔。孩子们稚嫩的大呼小叫,打扰得冬天没法安宁。
我爷爷曾经告诉过我小河的历史。爷爷去世了,父亲继续给我絮叨小河的来龙去脉,父亲上过私塾,当了一辈子的乡村语文教师,讲起这些典故来,可以说是头头是道栩栩如生。但我就像一个不注意听讲的小学生,老师讲得精彩,我接受得马虎,一直到现在,我对小河的前世今生还是不甚了了。好在,这并没有影响我的成长。五十年的岁月,不经意间就飞逝而过了,我渐渐地从少年走向中年了,而小河依旧年轻着。
让村民幸运的是,村庄的旁边还有一座小山。
村庄正好夹在一山一河之间,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不大的村庄都能感受到山的敦厚,水的清冽,应该是幸福的了。这几年,村里人有钱了,就想着建房子,于是,村民们把城市搬进了乡村,按照城里人的生活标准打理自己的生活,一处处高大的楼房,让村子与天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许多。
冬季里,村子里最妙的风景无疑就是雪了。
雪是一个高明的化妆师。她用洁白打扮冬树,用素淡点缀大地。她懂得冬天的树枝最需要什么,一场纷飞的雪花之后,万千光秃秃的树杈,一下子就丰满起来,树枝的上边是雪,雪没法把树枝完全包裹,部分青黑的枝皮仍若隐若现,白与黑和谐地融为一体。有时一阵风来,摇落的雪花正好落到正走在树下你的脖颈上,一阵刺骨的冰凉瞬间刺激你的大脑,对于风的恶作剧,没有人会气恼!因为雪,从来就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东西!
飘雪的日子,小小的村落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对于那飞飞扬扬的雪花,没有人躲避,只有人迎接,没有人拒绝,只有人拥抱。
在乡村里,让人喜欢的还有田野。我们这里地处皖北地区,黄淮平原的腹地,冬小麦是主要的粮食作物。走出村子,眼前就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青黑的麦苗,辽远的天空,嘹亮的鸽哨,构成一幅美妙的画面。乡村,你也只有在乡村,你才能看到这样美丽的风景。
冬天,虽然寒冷,虽然肃杀,但是有生命在潜滋暗长,有美好在悄然萌生。
热爱冬,尤其热爱家乡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