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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扁担
郭怀应

我家有一根家传的扁担,现在却象闲杂物件一样,在一个屋的角落里闲置着。

说起这根扁担少说也有百年的历史了。那是我父亲二十多岁时在南泉小楼沟住租地时置办的,它原是一根丈二长的榆木椽子经木匠修理,修理成一根既长又粗且扎实雄厚,两头弯弯翘起的榆木扁担。父亲那时年轻体壮,身材魁伟。劳动时,父亲运用这根扁担,得心应手,运用自如。父亲用它从山上担柴,十多里山路不换肩,轻轻松松就担回了家,他的同龄人试着担这两捆柴,竟起不了架,不要说担一担,就是一捆柴,他们也挪移不动。

父亲担起柴,轻迈脚步,随着一呼一吸的配合,柴捆在扁担两头,一上一下,轻轻颤动,显得既快捷又省力。

这根扁担,随着父亲年岁的增长,进行过两次修理。在他40多岁时,修过一次,两头截去一节,周身削的薄了点。第二次修理时,在他50多岁,这次两头又截去一节,周身又削薄了一点。经过两次修整,扁担短了许多,薄了不少,但和其他人用得扁担相比,它仍然显得又长又雄厚结实。

这根扁担至诞生以来,随着父亲走过的历程,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年轻时父亲打短工,当长工,用它担庄稼、担柴火,担粪。中年时,解放战争时期,它随父亲支前送过军粮,担过枪支弹药。新中国成立以后,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在劳动生产中,担禾送粪,发挥了它最大的优势。一年中,从种到收,扁担和人形影不离。

后来,父亲老了,扁担也闲了下来。我从学校回来,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也用过这根扁担。后来我走出村,走进社会,当了一名人民教师,扁担放置一边,竟无人问津了。

改革开放,农业实现机械化,三轮车、四轮车普及,儿孙们以后见到这根扁担,竟不知它是何物,它有什么用途。每逢这种情况,一种酸楚、苍凉的感觉便充满心际。

其实,随着社会的进展,农业生产的现代化,闲置的何止是一根扁担,就是以前一切旧式耕作的农具,犁、耧、耙等不都也闲置一旁了。

这根扁担和一切旧式耕作农具的闲置,在农业实现机械化的进程中,农民表现出一种无奈,留之无用,弃之可惜。这是在新时代面前,农民的一种心态,既欢迎新时代的到来,又对过去艰苦岁月的恋恋不舍。他们毕竟是从那种艰苦岁月中跋涉过来的。对那种岁月还保留着一种深情厚谊。

这根扁担和一切旧式耕作农具,虽然失去了它们存在的意义,但现在已经超越了它们本身的意义,而成为社会发展中一个阶段的社会劳动生产的证据,它证明了当时那个阶段的生产工具和生产力。

它还应该受到人们的尊重、怀念和保护。

这根父亲留下来的扁担,却成了一种历史,一种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