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周末,正是踏春远足的好时候。县电视台和杨安乡联合在瓮城山举行《走遍沁县》开机仪式,影协十多位同仁应邀前往。当我们车行到佛堂岩时,赶上了早行的单骑车队,他们一副别样的装束,英姿飒爽,还取了个好听的名字——人生骑迹单车俱乐部。此时,他们已经骑行40多公里,影友们纷纷下车,将他们拍摄入镜,俨然一道风景。
上午九时,各路人员在乡政府集结完毕,向瓮城山进发。瓮城山位于我县南端,与屯留接壤,海拔1240多米,植被葱郁,松林茂密,因此,当年在南部林区建设国营林场时便以此山命名,瓮城山林场总面积达到42万亩,是我县南部一道重要的绿色屏障。车队穿过松交村掉头向西,经南沟村后开始爬山,尽管山路弯多坡陡,窗外的风景在峰回路转间不断变化着,越到高处越吸引眼球。层峦叠嶂,起伏绵延。明黄色的连翘花和翠绿的松林糅杂在一起,杏花像粉白色的云朵一样飘过山涧,绿色,白色,黄色,粉红色,色彩斑斓,花香馥郁。摄友们争先恐后跳下车,举起相机尽情采撷。素爱花的女孩,情不自禁采下一朵,戴在鬓间。爬惯了山的户外活动人员干脆弃车步行,仿佛怕丢掉任何一丝风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欢乐的啸叫声回荡在丛林之中,在山的眼里,无疑这些人都已沉醉、疯狂……
活动组织人员选择了一处风景绝佳的场地,简洁地完成了开机仪式。事实上,摄影的人们一年四季都在行走,用镜头描摹山水,用心灵解读自然,用快门定格传奇。
继续往高处攀登,瓮城山的主峰就在我们头顶,很快又被我们踩在了脚下。瓮城,指旧时为了加强防御,在大城外筑的小城。难道在这座山头曾经有一座城池?为什么只有瓮城而没有主城?今天登上瓮城山,是探明究竟的时候了。
然而,询问同行者及当地乡镇的同志,也不能讲完整。此时,乡党委副书记张瑞同志荐引我欣赏一处奇观——"儿抱孙",近前一看,是路边并生的杜梨和松树,俩树紧紧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沁县话"梨""儿"不分,"松""孙"同音,倒也十分有趣。
从瓮城山顶向西再行数里,山腰间有一小村落,名字叫"索马凹",也是此次春游的终点。站在"索马凹"村顶,尽管春色明媚,还是不免令人心生凄情。也许就在前几天,一场大风光顾了这里,凡是高大的树木都变得面目全非,据说一村民的茅屋也被"春风所破",使人不觉想起杜工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呼号。后来得知,这个村子中只有六口人,分成三户,尽管看上去蓬门茅舍,他们却能怡然自得,也许人类本不该只有明堂瓦舍、帛衣锦行一种追求。
我开始打量这个荒村,固执地这样称呼是因为眼前的景象本来这样。从南边的一条小路,进入第一户人家的生活范围,村子里隐约传来狗叫声,我判断并非来自我要探访的这一家。我先走过一处场院,用细木棍扎起的玉米屯子很雄伟,一只母鸡被惊起,站在屯子上大声叫喊。我大致估量了一下屯子里的粮食,约五六万斤左右,赶上普通农户三五家的产量。穿过场院是一个完全原始的院子,没有围墙和大门,北面和东面各有几间茅草房,低矮而破败,麦秆做的屋顶被风雨染成了黑褐色,光亮光亮,院子中间矗立着呈品字形的三个麦仓,四周用藤条编成,然后抹上泥,上边用麦草搭成圆锥形的仓顶,也许多年不用的缘故,其中一个已经剩下多半骨架子了。
走到院子中间,北面的屋子里闪出一个小孩的影子,看到我又很快退了回去。屋子很矮,走进去头快要探到屋顶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在锅台前忙碌,刚才看到的小孩紧紧拽着她的一条腿,光光的脑门下一双惊悸的眼睛望着我。姑娘热情地招呼我进屋,问"刚来?"我回答"刚来","喝水不?""不喝"。此时,我看到姑娘身边的灶台上冒起一股热气,水开了,姑娘娴熟地灌好暖壶,招呼我坐。我一边询问她家里情况,一边拿起相机拍照。这户人家户主叫张来顺,妻子叫李苟孩,50多岁,有四个女儿,眼前是唯一没有出嫁的小女儿和她姐姐的孩子。姑娘说,她家种50多亩地,还养有200只羊,在松交村建有新房子,但只有在过年时才在那里住几天。
这时,屋外传来羊群的声响。嚯,好漂亮的一群绵羊,时近中午,羊群被赶回圈子里来,同行的几个孩子一下子高兴起来,围着羊圈赏玩个没完。
转过羊圈的山丘,后面是另一户人家,同样的茅屋、屯子,只是没有羊群。这家子就夫妇两人,60多岁,男的叫李长顺,女的叫刘春娥,仅有一女,出嫁到山下屯留县一个村子。长顺当过多年队长,稍有文化,我在这里获得了瓮城山的传说,这个版本从未听过,所以新鲜,不妨也写下来。
长顺说,从屯留县罗村到杨安乡韩庄是一条绵延六十里的大山,索马凹在这两村中间,各距30里。这里山高林密,地广人稀,唐朝开国之初,好汉单雄信誓不投唐,拥兵占据在这里,至今瓮城山上还能找到大片大片的唐砖。长顺说,当地也有传说占山为王者为李密,但他认为是单雄信。民间流传,从前这一带很穷,"北武乡,南武乡,谷子搅糠",单雄信当了王,刮来黄土三尺,老百姓才吃上饱饭。
那么,索马凹怎么来的?是不是也和单雄信有关?长顺说,有关,当年李唐朝廷追拿单雄信,单兵败,将所养马匹全部斩杀,这里既是养马的地方,也是杀马的地方,所以人称索马凹,或者杀马凹。为了证明他的说法,长顺还专门带我找到一处泉水,据说在泉水旁边还有一个硕大的石槽,可惜农业社时被人们打碎了。故事甚至涉及到祭刀岩,说当年单雄信撤退到今南泉乡祭刀岩村,兵困马乏,饥肠辘辘,无奈将宝刀换了粮草,村名由此称作"寄刀院"。
长顺听说我们来踏春看花,便高兴地介绍这里的优点,冬暖夏凉,山花烂漫,不同季节都有别样的景致,如果开发旅游,一定是个好地方。
还真是,长顺他们的乐观、恬静、豁达、平和的生活原则感染了我,让所有寻春赏春的人们产生了心灵的撞击。他们不能说富裕,也不能说穷困,不能说进步,也不能说落后。我问他们,为什么不搬出大山?他们说住惯了,舍不得。但是,长顺计划今年翻修一下自己的房子,盖上三间砖瓦房。当然,来顺家的那个小姑娘的想法可能不一样,她去年到晋城打工,见识了外面的世界,想必她是一定要出去的。
最后,还得说一下第三家,就是张丽珠、朱富娥夫妇,他们的儿子到外村居住了,张丽珠兼着当地的护林员,喂了四头牛,种23亩地。他家住的是一孔窑洞,但同样破败不堪了,窑门上还挂着当年的广播匣子,做豆腐的箩筐。我们一伙人中午饭就在他家解决的,当然是乡政府干部帮助才能完成。不过,大伙感到这个村子虽古老,但很温馨,尽管在现在社会看来已经成为一个另类,但我们都清楚每个村庄曾经的过去。五百年沧海桑田,难道今天这么多人的造访,对这个荒村来说不是一种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