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年机组检修，春节不能休假回老家了。元宵节前，收到了家人寄过来的一包正月刚刚采集、晾晒的茵陈，心里好不喜欢。
家乡有个习俗，每年农历正月，亲朋好友就会相跟上到太行山的荒坡、河道堤坝、田埂滩地，去寻觅和采摘茵陈。新鲜茵陈采回来，可以做素丸子，可以洗净晾干后泡茶喝，具有利胆、护肝、抗炎等功效。不过麦田、菜地里很少能见到茵陈的身影，它们喜欢生长在贫瘠的荒滩坡地。正月天气刚刚转暖，覆盖一层白色绒毛的尖芽悄悄冒出头，既小又少，半天才能采到一两斤。不过这时的茵陈才有药效。正月里采茵陈，不奢求能找到多少，捎带着挖些荠荠菜、蒲公英等，同时踏踏青，欣赏一下万物复苏的景色，呼吸一下山野新鲜的空气也很惬意。看着绿莹莹的野菜、绿中泛白的茵陈采挖到袋子中，心里也是春风荡漾。
茵陈采摘回来，大多只有一两寸长，离着几米远就可以闻到那淡淡的特殊苦味。这种味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但茵陈做的素丸子大家都喜欢吃。把新鲜茵陈淘洗干净，加面粉、姜末、鸡蛋、花生碎和调料搅拌，团成丸子用热油炸至焦黄。外焦里嫩，淡淡的中药味里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清香味道。如果挖得多，一时吃不完，就挑选出来清洗干净，放阴凉的地方晾干，再用袋子密封起来，以后便可以随时取出来泡、煮，当茶喝。
我从家乡来福建整整14年了，饮食方面早已习惯了闽南的清淡、本味，海鲜、铁观音、大红袍均可以接受，但肠胃深处却顽固地保留着对家乡面食的热爱，当然也心心念念着茵陈那种特殊的苦与甘。
我最初带来福建的一包晾干的茵陈，本打算偶尔泡水喝，养肝清热，又聊以慰藉心里对家的怀念。后来，尝试着将茵陈与毛尖、普洱，甚至白茶、大红袍等，搭配在一起泡，发现茵陈并没有把各类茶香掩盖掉，反而有一种特殊调和，茶香别有风味——或先苦后甘，或交叉着铁观音的清香，或夹杂着大红袍烘焙的香味，最终成就出一种丰富的味道。慢慢地养成了一种习惯，喝茶时总要捏几根茵陈放壶底再放茶叶。拿到今年第一茬茵陈，我特意邀一位好友一起品尝。喝完这壶茵陈与大红袍混合的特殊茶水，好友竟觉不过瘾，将壶里的茵陈塞嘴里嚼碎吃掉，于是把这一袋家乡的茵陈一分为二分享给好友。
品味茵陈的甘苦，同时也品味生活的酸甜。长年在外打工，我期待着明年正月可以休假回家，与亲友相约一道去采集家乡的茵陈，品尝出新鲜的、浓缩的茵陈味道，那也是家乡的味道、丰富多彩的生活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