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消暑能力有限,面对酷热,古人似乎只有两个字,一个是“逃”,一个是“熬”。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偃仰茂林逃酷暑”。如何“逃”?深藏。“小暑不足畏,深居如退藏”。到林中、到水边……躲避烈日。
如何“熬”?熟睡。陆游有一首诗,题目就很有意思:《逃暑小饮熟睡至暮》,小饮然后熟睡,一直躲到梦里去。苏轼同样以酣醉和沉睡的方式避一时之暑:“有道难行不如醉,有口难言不如睡”。辛弃疾更是对于避暑方式做出全面概括:“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
当然,皇家的避暑,还可以选择冰。
周代开始,皇家就有负责制冰的专业人士,称为“凌人”。盛夏开始皇室启冰、赐冰,把冰块赐予群臣,这属于“浩荡皇恩”的一部分。
在清代,紫禁城内便有五座冰窖,一尺三寸见方的冰块,储冰25000块。紫禁城外还有十三座冰窖,储冰近二十万块。
唐代是夏至日开始赐冰,宋代是初伏日开始赐冰;明代是立夏之后陆续赐冰,清代是数伏之后陆续赐冰,历朝风俗各有不同。
什么是“暑”?古人有很多种解释。比如“暑,热也”。这几乎相当于没有解释。再比如“暑,热如煮物也”。这个解释很形象,所谓“暑”,就是在锅里被煮的感觉,相当于一种烹饪方式。
小暑时节似乎是各种烹饪方式的集成。天气变化,就是由“烤”到“蒸”的转变。
农历六月称为“焦月”。按照《尔雅》的解释:“六月盛热,故曰焦”。“焦月”这个称谓,是万物几乎被炎炎烈日烤焦的情景写照。六月也被称为“溽月”。焦月的“焦”,体现的是干热暴晒;溽月的“溽”,体现的潮湿闷热。
虽然“烤”和“蒸”这两种炎热都很难受,但“烤”完全是靠烈日的暴晒,还可以在空间上躲一躲,在树荫下,在房间里,躲避烈日;也可以在时间上躲一躲,日出之前、日落之后,至少还有些许的凉爽。
但“蒸”就完全不同,它是温度和湿度的相互加持。如果说温度是“主犯”,那么湿度就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无数个“从犯”,成为高温天气的“帮凶”。即使真实温度未必有多高,但人们的体感温度却已是无法承受之高。
宋代戴复古《大热》有云:
天地一大窑,阳炭烹六月。
万物此陶镕,人何怨炎热。
君看百谷秋,亦自暑中结。
田水沸如汤,背汗湿如泼。
农夫方夏耘,安坐吾敢食。
天气太热了,万物仿佛正在被烧制的陶具,整个世界就像一个大窑炉,太阳像炭火一般,盛夏(农历)六月尽情燃烧。农夫在田里耕耘,田里的水像是煮沸的,背上的汗像是盆泼。但人却没有理由抱怨,秋天的硕果,就是因为炎热而结实。
《汉书五行志》:“盛夏日长,暑以养物”。人们更在意万物之长养。东汉的《农家谚》中便收录了“六月不热,五谷不结”这一则农谚。两千年前来自农民的天气见解,便已体现出质朴的理性。
销暑
[唐]白居易
何以销烦暑,端居一院中。
眼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
热散由心静,凉生为室空。
此时身自得,难更与人同。
夏 夜 追 凉
[宋]杨万里
夜热依然午热同,开门小立月明中。
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
菩萨蛮·回文夏闺怨
[宋]苏轼
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
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
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
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
江楼夕望招客
[唐]白居易
海天东望夕茫茫,山势川形阔复长。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风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
能就江楼消暑否?比君茅舍较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