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朋友送给我一食品袋杏,说他刚从乡下摘的,无农药、绿色纯天然,可以放心食用。我自是十分感谢,满心欢喜。
这杏儿个头挺大,与土鸡蛋相差无几,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鸡蛋杏吧。满袋子的杏儿黄里带着红晕,青里透着麦黄,让人看着就有想吃的欲望;我的味蕾猛然间也被这些杏挑了起来,嘴里的酸水不由的奔涌而出。
我从袋子里挑了一个,用手擦了几下,迫不及待的就送到了嘴边,咬了一口,“啊,真酸呀!”我脱口而出,紧接着一股酸甜在嘴里蔓延开来,多少熟悉的味道啊。当我把咬了一口的杏儿贴近鼻孔时,一股杏的清香扑鼻而入,直抵肺腑,浑身仿佛一下子酥酥麻麻飘飘然起来,令人陶醉不已。一边细细咀嚼着这酸甜的杏肉,一边慢慢回味、追忆杏儿的味道,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爬上了杏树,……
我的童年——八十年代初期,农村经济还比较落后,物质也很匮乏,一年到头能吃的水果除了桃,也只有杏了。记忆中,桃树、杏树随处可见,院前屋后,村边地头……都可见到它们的影子。每年在麦熟时节,杏儿也跟着熟了,而在当时,桃要等过了八月十五才可以吃,且浑身是桃毛,长得又小,所以,小时候我并不喜欢吃桃。总感觉那时候梨树、苹果树也很少见,所以对梨、苹果没有太多的记忆。这也许就是我小时候为什么对杏那么执着,那么喜爱的原因吧,以至于杏树刚开花我的心里就盼着吃杏了。
说起杏树,那时候我家院子里就有一棵。杏树长得五六米高,碗口粗细,像一把大大的遮阳伞伫立在院子里。每到春天,满树的杏花缤纷着我家的院子,浓郁的香味引来无数的蜜蜂采蜜,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使小院变得异常热闹。那时候,我喜欢和小伙伴们在杏树下玩过家家,玩泥巴,捉迷藏,跳皮筋,跳绳,……,夏天的夜晚,父亲会把电灯挂到杏树的枝杈上,招呼邻居们到树下来乘凉、喝茶。那时候,我喜欢躺在杏树下,看天上的月亮,数天上的星星,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天上是不是住着神仙?这棵杏树上是不是住着一位美丽的杏花仙子呢?是不是到了晚上我睡着了她就会出来唱歌跳舞呢?我曾幻想着顺着那长长的天梯一直爬到天宫去……
隔壁邻居赵婶家的杏树比我家多,院内院外算来有四五棵吧。春天里,满树满树的杏花,粉里透着白,白里带着粉,一朵朵、一簇簇,连成了一片花的海洋,给小院增添了勃勃生机。童年时,有个问题总是困扰着我,难以释怀。说来也觉得挺有趣的:为什么都是杏树,都开杏花,我家的杏却熟的迟,也只有熟透了才好吃,而赵婶家的杏却比我家的熟的早,还要好吃很多呢?这个问题现在想想多么幼稚啊。可在当时,它却成了我经常偷吃赵婶家杏的理由。这可是我童年的小秘密,不能告诉你哟。
小时候,总感觉肚子里空空的,嘴里经常没有零食可吃,就连一分钱两个的糖块也很少吃到。每当看到那一树的杏花时,吃杏的欲望便油然而生,就连晚上做梦都梦见吃杏呢!
赵婶家有一棵杏树紧挨着我家的院墙,数根树枝伸到了我家院子里。我爬到墙上就可以摘到杏,还可以从墙上上到赵婶家的杏树上。
随着杏儿一天天变化,内心吃杏的欲望也跟着膨胀。等不到杏长到小拇指大小、杏核变得坚硬,更等不到杏由青变黄了。一天中午放了学,我凑准赵婶家没人,吃个饭的功夫,就把家里的椅子搬到了墙跟下,椅子上面再放个小凳子,就那样摇摇晃晃、胆战心惊的爬上墙来,猫着小腰,四周看看没有人,顺手就把杏连枝带叶的弄了下来,在慌乱中塞满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也许装的太满太多的缘故吧,从墙上往下下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劲,蹲不下来,爬着下也不行,杏掉的那儿都是,最后连跐带溜不知怎么才下来的,现在想想都后怕,那时候,我怎么就那么胆大不知害怕呢?其实,那次摘的杏还是青的,吃起来很酸很苦很涩,杏仁还是一泡水呢,但当时却觉得非常好吃。难道这杏非偷不可吃吗?
随着杏儿一天天变黄,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隔三过五的就爬上墙去偷杏吃。没几天的功夫,杏树朝我家这边的杏就变得稀疏了。时间长了,我总感觉一个人偷杏吃没意思,缺少点什么,于是就有了和小伙伴一起偷杏吃的想法。放学回家的路上,几个小伙伴听我一说这想法,拍掌即合。在我确定赵婶家没人的时候,就一一叫上这几个小伙伴,开始了偷杏行动。男孩子胆子大,身手也快,三两下就爬到树上去了,不会上树的小胖子负责放哨,暗号是“吭、吭、吭”,当发现有人时,小胖子就“吭、吭、吭”的咳几声,大家听到小胖子“吭、吭、吭”声就立即撤离。说来也怪了,那天我们刚爬到树上,还没来得及摘杏,就听到小胖子“吭、吭”起来了,吓得我们几个跐溜从树上蹿下来撒腿就跑,慌乱中我的手都被树枝划破了,娜子的鞋也掉了,军军更是吓得从树上蹦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那个狼狈样啊,现在想来都想笑。等大家跑远了,回过神来问小胖子:谁呢?你看见谁了?怎么我们一个人影也没看见?大家一下子把目光全转向了小胖子,小胖子吞吞吐吐地说,他感觉嗓子眼发痒,不由自主的就吭了出去,害得大家虚惊一场,无功而返。我们几个一听,没好气的把小胖子狠狠的揍了一顿,以后偷杏再也不叫小胖子了。
常在河边走,那能不湿鞋。后来有一次我和小伙伴又去赵婶家偷杏,被赵婶逮个正着,我被赵婶带到了母亲面前。母亲知道这件事后,骂我丢人丢到家了,自己家有杏不吃,偏要偷吃人家的。母亲气急败坏的把我狠狠打了一顿,问我还敢不敢再去偷,再偷就把偷的那只手给我剁了。这一次我真的吓坏了,哭着向赵婶承认了错误,并向母亲保证,以后再也不偷杏了。
也许是吃没成熟的青杏儿吃的太多了,我身体内的毒气特别大,没等树上的杏全熟透了,我的嘴角,身上就生疮了。这些疮特别痒,用手一挠,流一些黄水水,这黄水水粘到哪儿哪儿就烂了,特别痛苦。为此,我曾经担心过自己会不会死掉。现在想想,多少傻的想法呀!母亲告诉我,这是杏毒,喝一些蒲公英熬的水就会好的。我一听兴奋的提着篮子就去挖蒲公英了。果然和母亲说的一样,喝了几天以后,我嘴上,身上的疮全好了。也许,小时候杏吃多了,多年来,我几乎不吃杏,但我却特别喜欢杏儿那种特别的味道——酸里带着甜,甜里含着酸。
那年,那树,那杏,是一种难忘的情怀,每当我情绪低落、感到压抑烦躁时,都会想起这酸酸甜甜的杏味来,这酸甜的味道激励着不断前行,永不停歇……